有些東西結束了,所以我回來。誰知道往後會怎麼樣呢?用網誌對話好像也是種方式。還記得嗎?網誌對話,一切是從這裡開始的。所以,如果真的不能繼續了,就回頭吧。逆向走上那條引領我們到這裡的路,然後回到原點,然後你會轉身離開,然後我會看著你的背影。我會笑著揮手,然後說,「請記得想起我。」

  然後轉眼就又是另一個場景。另一條路了。

  *

  交代一下這一個月來發生的事。

  我是沒毅力的人,感覺網誌封了好長一段時間,結果也不過短短一個多月。經歷了很多事,包括前兩個禮拜每天晚上跑寶藏巖的專訪,連續訪問了四、五個人,然後訪談稿、兩萬多字的專題全部一手包辦。搞得筋疲力盡,書也沒法好好讀。編務期又剛好碰上紅樓文學獎,投了篇改寫自之前網誌的散文,然後硬把國二寫的抗戰小說刪了兩千多字丟出去碰運氣,以及一篇書評。結果散文入決選,小說沒上,而書評還沒有消息。

  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的創作了。大部分的時間耗在專題的處理與無止盡的惶恐和感傷上,世界彷彿只為一個人打轉。過得相當憂鬱。不知道這樣能不能算理由,我是因此想再回來寫些東西,擁抱文字與讀者,很久沒有那樣的感覺。

  對不起大家。結果我還是沒能戰勝寂寞。我還是弱者。

  *

  今天很重要。在我決定拋下某些東西重新出發後的第二天,楊照回建中演講。

  得知他要來演講前兩個禮拜,我擬好了五個問題請圖書館轉交。你該知道我有多興奮,因為楊照對我的寫作經驗及思想影響實在相當深遠。簡單來說就是偶像。以致於參加東海人社營的面試,評審問我喜歡哪些作家時,我立刻想到楊照。

  喔對,差點忘了提東海人社營。7月在台中東海大學舉辦的為期兩個禮拜的人文營隊,很幸運的通過筆試和口試了,到時候可以參加兩個禮拜飽滿的課程,食宿全免。高興帶點感傷。幾個月前真的想過我們可以一起躺在路思義教堂前歌唱的。

  講回楊照。期待了好久,上禮拜回苗栗扛了國二以來陸陸續續從書店和二手書店買來的小說、散文集,想給他簽名。好不容易等到今天,鐘聲一響就趕到會場,第一個到,坐在最靠近講台的位置。然後開始,講了不少建青編務經驗。一直聽得很專心,不過真要我把全部內容轉述上來是不可能了,談談最讓我有共鳴的這一段:

  「那年北中運輪到建中要跳大會操。放學時規定全校要整隊練習。那天隊伍在集合了,我和幾個同學遊走在一旁,不想去集合卻只是遊走。這時候一個老師走來,問我們:『你們在幹什麼?』,我們回答說因為覺得大會操很蠢,所以不想去集合。如果是一般老師一定會叫我們趕緊去集合的吧?但那位老師卻只輕輕地問:『那,你們還猶豫什麼?』他的意思是,如果我們不想去集合那大可翹掉,在這遊走等於是等著教官老師把你抓去集合,然後只好不情願地跳著大會操。既然不想去,那我們還猶豫什麼呢?我們為什麼不翹呢?聽完了這句話我們幾個人就這麼翹了出去。建中那三年至今還在我的血液裡,這位老師的話影響了我一生。」

  楊照藉著這段往事談到十七、八歲的少年特質。我們正在思考「我們是誰?」、「我們該往哪裡走?」,這是個要對自己負責的年紀,但我們還是因循苟且的跟著習慣走,跟著標準答案走。像是不想跳大會操又遊走在一旁一樣。我們永遠不能毅然脫離令人厭惡的慣性,永遠遊走在邊際等著被強拉回他人所認知的常軌。我們從來不能全然的叛逃。因為那樣我們就沒有責任,沒有叛逃就沒有叛逃需負的責任。那是一種怯懦。所以,你為什麼不走?為什麼不走你自己想走的路?

  你還在猶豫什麼?

 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體會我的感動。或許是因為長期受楊照著作的影響,這些話讓我產生極大的共鳴,甚至還與我申請人社營的自傳內容重疊。我一直在想著怎麼走我自己的路,然後決定脫離。我知道我正在逃離什麼,而逃離需要代價。我知道我得承受壓力,但我對我自己負責。我不希望建中三年過完我會因為違背初衷而有所遺憾。就是這樣。

  演講完我把一疊書拿給楊照簽名。裡頭有幾本是絕版,讓一旁誠品的工作人員嘖嘖稱奇。然後跟學長聊了一下。不知道。好像見到偶像了而感動萬分。一直覺得相當飽滿。

  下面附上我一小段自傳。

  *

  媽媽過世後,我經歷了一些頗重的考驗。包括頓成孤兒的心情調適、收養後的新生活適應.....等等。於是我不得不開始思考一些從未想過的問題,我確切的體認到,從14歲到20歲不過短短6年,六年後監護權失效,我在這個世界上就成為一個完全獨立的個體。不會再有多餘的金錢來資助我。所以我開始思考自己的定位,以及我的未來。「我是誰?」「我該往哪裡去?」,我開始不斷的思考這樣的問題。

  那樣的過程帶給我很大的成長。即使我並不情願,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是被迫成長的而感到無奈。但無論如何,我感受到自己極大的轉變,我開始以較宏觀的眼光看世界、看人生。這樣的轉變表現在作文上,國文老師一再的讚揚我的作品成熟,給了我相當大的鼓勵。

  大約在那個時候,我聽了歷史老師的建議,借來了建中學長楊照寫的《迷路的詩》,看他漫談著那個戒嚴末期的時代,他的青年寫作經驗和在建中校刊社的青春歲月。裡頭提到他14歲第一次發表小說《約會》就被登在中國時報人間副刊上,且在國三大考壓力下幾乎每個禮拜就產出一篇小說,升上高中進了校刊社,受了極大的思潮刺激,創作更勤,三年間計有7、80首詩刊載在大大小小的詩刊上。

  讀完我深受刺激。第一個想法是,「怎麼辦?我都快15歲了!」是阿,人家14歲就有作品登在大報上,而我都快15歲了,最高紀錄還停留在小學曾被刊在國語日報上的短文,我竟然還沒有過創作小說的念頭。於是我開始構想我的第一篇小說,一提筆寫就寫了六千多字,投到地方救國團刊物被刊登出來。從此我開始勤奮的寫散文、小說,並相繼刊載在地方刊物及報紙。

  同時讀到書中楊照和建中校刊社同伴們的互動,那個社會運動風起雲湧的時代,他們談論、激辯、思考的都是我所嚮往的。那時國中班導總要求我們每天要在連絡簿上寫日記,我總喜歡藉這個機會和我那公訓系畢業的班導談論政治、歷史,和種種社會現象。我很喜歡和別人談論這些事的感覺,然而身邊沒有適合一起談論的人,於是只能和班導透過小小的篇幅交換意見,有時不免感到些許孤獨。所以我對書中描述的那個環境無限嚮往,建中青年社,那個地方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見解,在那裡我將可以寬心的高談闊論,我將可以受到強大的思潮衝擊,我的視野可以再向上提升。因著這樣的嚮往,國二那年我便立定心志,「我要考上建中,我要進建中青年社。」

  後來一路苦讀,總算如願以償。放榜後曾有不少人問我,為何不選擇較近的台中一中而要到台北花更多的外宿錢?我的答案是,「因為我是要去尋夢的。」嗯,尋夢,一路走來,是這樣一本書,這樣一個簡單的信念給了我最大的動力。

  *

  嗯。

  你有你的,我有我的方向。我回來了,再見,你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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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輕與重的永劫回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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