輕與重的永劫回歸

　　懂事以來，我慶祝最浩大的一次生日，請來了苗栗的眾家親戚，有老有少，大家聚在一家餐廳吃飯。那年我七歲，上小學的第一年。

　　印象深刻的記住了聚餐這一件事，但年代久遠，九年的時間夠帶走很多細節。只記得那天，我俏皮的和坐在主位的外婆說：「阿婆！今天我是主角耶，應該我坐主位才對阿！」把大家逗笑了，然後阿婆笑著和我掉換位子。也是那天，我從媽媽的手上拿到生平第一本日記本，開啟了我紀錄人生的旅程。接連著小阿姨、姨丈，表哥、表姊們也送上很多禮物，其中姨丈送的削鉛筆機至今還擺在我的書桌上，雖然早已習慣改用自動筆很久很久，但留著削鉛筆機，埋首Ｋ書時，不經意的一瞥，也能想起那年我七歲生日，卡斯比亞餐廳，柔和的昏黃燈光，柔和的昏黃氣氛...。

　　九年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。媽媽過世、小姨丈前陣子離奇的在汽車旅館喪生，一陣愁雲慘霧裡，親戚們四散，和媽媽一起扶養我長大的外婆，也開始過著台北、桃園、苗栗，輪流居住的奔波日子。好久沒再聚在一起了，尤其是這幾年升上國中後，課業壓力重，生日幾乎都是在準備考試的氣氛中度過的。

　　說到這裡，我又不禁懷念起媽媽，懷念起外婆，懷念起小姨丈一家，懷念起小時後那些溫馨的歲月...，唉！你千萬不要和任何人談起任何事，因為你只要一談起，你就會忍不住懷念起你談論到的每一個人來。

  「你是豬阿！？還是什麼畜牲！？」圖書館內的日光燈打上那童山濯濯的光頂，他把那名學生桌上的書丟在地上：「說了幾遍不准佔位子！？你不要讓我們難做嘛！我們也很為難的你知道嗎！？我現在這樣子，待會你回家又要告訴你爸爸媽媽，又要檢舉我們！我們公務人員領那麼一點薪水，幹麻要受你們小鬼頭的氣！收起來！」現在整間爆滿的閱覽室，估計有一百多人，全把目光放在那管理員身上。

　　沒人想到會演變成這樣，本來管理員進來只是道德規勸，勸完之後遊走閱覽室，發現根本很少有人理他，滿腔堆積已久的怨氣就這麼爆發了出來。現在他遊走回閱覽室的前方，眼睛盯著我同學的位子不放。該死，那兩個白痴佔了兩個位子。

　　「我說了幾次不准佔位子，你有沒有聽到！？」他丟了我同學的書，又繼續說：「你到底知不知恥阿！？我看你根本就不知羞恥嘛！沒家教的小孩，你哪個學校的，老師怎麼教的阿！？」接著他又繼續連珠砲似的罵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話，環顧四週，很多人都受不了的掩上了耳朵，或放大ｍｐ３的音量。我那兩個同學，窩囊的收起佔位子的書，那管理員還繼續罵著。越罵尺度越寬、越罵越不堪入耳。

　　我於是拿起快譯通，開了錄音功能，錄下了一小段（約二十秒）的辱罵內容。然後起身，一言不發的走到那個管理員旁邊。他邊罵著，似乎驚覺到我的存在，停了下來。